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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發表於 2015-12-24 12:39

林行止專欄: 舊事雖往矣 記錄當存真

信報財經新聞
P08  |   時事評論  |   林行止專欄  |   By 林行止        2009-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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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雖往矣 記錄當存真       

  沒有大是大非的沉重,亦非事關重大的顛倒,只是「飯局吹水」那種說得忘其所以的虛虛實實,透過傳媒廣播、文字記錄,《信報》過去的歷史因為曹仁超接受無綫收費電視的閒談式節目訪問而出現了不符事實的失真!

  《信報財經新聞》於一九七三年七月三日創刊,說服筆者自立門戶、一力擘劃組班的是報界前輩羅治平,鼓勵並在財力上予筆者以極大支持的是香植球。除了總攬編務撰寫評論以外,駱友梅是代表筆者權益的註冊原始股東、是出版人(化名方師蘊,是《信報》未由有限公司持牌前的報社東主)、是受薪記者(筆名張先聞);另一位註冊股東是香先生的表親鄧蔚天,他是名義代表,從未真正出資,也無任何職務。

  草創期的財困難熬,羅先生在《信報》開辦一年多後離去,退還百分之五的股權,改營一份非常專業並且賺錢的馬報至年前去世;羅先生不在《信報》視事後,他的工作便由內子肩挑。

  財政漸見穩定後,香先生在筆者提出歸還資本欠款時撕毀借據,祝福我們此後發展順利,且着鄧先生從股東名冊退下,《信報》股權自此便由我和內子各持半數,此所以說明曹仁超(原名曹志明)與筆者合創《信報》是不問事實的「印象」。

  曹志明與筆者淵源甚深,早在筆者主編《明報晚報》經濟版時,他是投稿人,因而相識;開辦《信報》後,他的專欄改投《信報》。記憶所及,我不知道志明曾任職《明報晚報》,對他年來提到前與查良鏞的過從、後與李澤楷的相交,都是筆者意識以外的事情。

  《信報》開辦時,曹志明在石林投資公司任職,公餘撰寫約四百字以思聰為筆名的「香港股市」,後來再添一段三、四百字的「投資者日記」,曹仁超是筆者起的筆名。

  事業初創的驚濤駭浪,使筆者不敢輕易羅致家庭負擔沉重的朋友進報社工作,所以曹志明正式成為《信報》的受薪職員,是在報館財政危機解除後(約在七五、七六年間),職位是資料室主任;邀他入股,購入百分之五的股份,更是再經幾年的發展。這些舊聞,曹志明本人在一九九三年《信報》二十周年報慶的特稿〈與信報一起見證二十載股海風波〉中,寫得十分清楚。為何近年各式傳媒對《信報》歷史滿布失實的記載,倒真的使人木宰羊!

  早兩天游清源的「頭文字Y」提到許家屯在《香港回憶錄》中說到他當年與筆者夫婦接觸的一些情節,同時指出「投資者日記」作者在文字中會「透露一些重要的社會、政治、金融動態。他講某些聞人,多用代號,如稱王某某為『紅色肥貓』,邵某某為『排骨』……」。

  此話一出,筆者想到要對思聰和曹仁超這兩個筆名補添注腳,因為二者早被議定為報方(舊公司)資產,不屬個別作者,因而可以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寫作人,也可以在同一稿內有不止一位作者的筆墨。直到《信報》賣盤,傳奇鐵三角分道揚鑣,思聰名下的撰稿人早已換了幾代,作為第一代思聰的曹志明,沒有歸宗認祖;他悉數售出舊公司的股權後過檔新公司,在新人事的推動下,經常要以曹仁超的真身應世,那也是挺自然、挺應分的一回事;不過許家屯說曹仁超筆下那些聞人代號,如稱王某某為「紅色肥貓」,邵某某為「排骨(泰山)」之類,卻無一字出自曹志明之手!

  事實是,「投日」所有關乎金錢財務的點評風議,百分之九十九出自長於金融財務、熟悉投資實戰技巧的曹仁超(我老曹亦是筆者起的花名),餘及社會、政治的花邊題材,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與他無關。許家屯提到那些人物代號,均為筆者或套用、或創造的戲筆,連經常有人問及的木宰羊,也是筆者從六、七十年代台灣名作家柏楊的著作中「偷來」;木宰羊是潮閩語系「無知影」的台灣話─不知道。

  自醞釀香港前途談判開始,很多政壇耳語,不大適合以報道或評論形式見報,於是筆者便在「投日」的財金內容以外,以輕鬆筆墨、藉行山友對話或社交酬酢的交談,烘托出一些社會性和政治性話題,當中也有政情版同事轉述的傳聞。二○○○年之前的十多年間,筆者雖然不回報社,但是每日增刪潤飾「投日」是寫短評以外的例行公事,如今仍未退休的副總編輯袁國培,是長期負責為該欄總其成、起標題及對股市消息作「質檢」的把關人物,對於當年經營此一專欄的傳真來、傳真往,知之最詳,體會亦深;他曾校正不少「投日」快筆的粗疏錯漏。

  統一一個專欄,通用一個作者名字,天天伏案為「投日」寫金錢事務、提供投資意見的曹志明是人所共知的曹仁超,欄內經常外添一些不是出自他手的政治性、社會性內容,着實為他添來不少煩惱,遇過很多尷尬的場面;可是在維護專欄整體形象的大前提下,志明信守承諾,沒有斤斤於為曹仁超的「文字分家」,可是這樣一來,便為自己背上長期的精神負擔。如今事過境遷,由我道出情由,對他許有鬆綁的輕快。

  筆者與曹志明認識大約四十年,一向交深言淺。說言淺,不是話不投機,而是筆者素來寡言,是老式宅男,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我還到報館上班的時候,二人接觸較多,過去十多二十年不到報社,一、二年不見一面是常事,而保持聯繫就是偶然的就某些數據資料通個電話、發個傳真(論及股市,筆者大都請志明提供數據)。雖然少見面,二人之間卻存有極大的信任—無論早期的作者編者關係、中間幾年的賓主情誼,還有後來更長時間的股東合作,彼此都是盡其在我的正經做事,分憂分成,無怨無悔。他做事一向負責,為人未必世故,卻很機靈,我們在《信報》的股東合作關係三年前結束,是一段難得的、有始有終的、歡喜收場的和合因緣!

  與筆者拙於辭令、不願吭聲恰恰相反,志明能言會道,「說話」不能自休,一直在同事之間起了很大的黏合作用,因為他親和力足,既樂於指點後輩,更不吝惜萬歲(請客之謂),所以辦公室人緣極佳;相處久了,同事們大都知道曹蛇話匣子打開便上天下地,從盤古說到未來,懷壯思飛;也是這種口若懸河的秉性,筆者對他會順着人家的印象式提問作抽象式回答早有認識,所以對他年來提及《信報》的事情屢有失準,也能體會那是話多有失、忘其所以的說過了頭而沒加糾正。可是近日看到電視,特別是看到白紙黑字的記載,畢生從事新聞工作,追求信實是新聞工作者的基本態度,曹志明以曹仁超名義公開說話而引起外界對《信報》過去的認識愈來愈不顧事實,筆者作為創辦人、過來人而不加澄清,豈不是等同默認!

  早就說過,並非事關重大的是非顛倒,也絕無別人受到傷害的嚴重性,只不過事有本末,對於筆者曾經有意把《信報》交由女兒在山繼承一節,實情也並非如曹仁超的一句「她沒有興趣」而要略加說明。

  辦報多年,筆者夫婦由於本質上不是生意人,所以對市務經營,素感吃力,那時回歸在即,政治變數很大,內子身心疲累,便想來個了斷,準備停辦,不擬繼續;自小對文化藝術有點修養、亦曾受過短期學院式傳媒理論訓練,對《信報》向有感情的女兒極為不捨,認為我們可以把《信報》停辦的話,何不讓她來加把勁,幾年以後再作打算?

  決定下來,在山視事,內子和我為免報館事情還是找到我們頭上,所以絕不過問,女兒要在一下間獨力面對種種變動並作決策,怎不吃力?事後想來,也自覺當年大意而對女兒抱有歉意。不過話得說回來,經歷與沈鑒治、邱翔鐘和練乙錚幾位總編共事,他們都認為在山做事穩重,假以時日,未必無成;雖然報業的客觀經營條件因科網潮和其他媒體的競爭而更趨惡劣,女兒戮力撐持了七、八年,至婚後生兒育女,由於她的情緒緊張,內子認為她該以女子天職為重,於是重返報館主事,而部署賣盤然後退休則是以後人所共知的舊話。

  曹志明的最大長處是以民間智慧式出之的投資常識(九月號《信報月刊》的〈曹Sir投資答客問〉便可一讀),筆者十分珍而重之,而看重他這方面的專長,讓他長期擔綱「投日」的撰寫及監督投資版面的運作;有關工作夠他忙(他經常長時間工作),使他無暇兼顧其他事務,這是他對轉手前《信報》的經營以至組織等等所知無多的原因。因此之故,他對昔日《信報》的回憶或評論難免會與事實出現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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