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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發表於 2015-12-2 17:29

土耳其戰略位置牽引多國

信報財經新聞
A21  |   時事評論  |   By 鄭赤琰        2015-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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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戰略位置牽引多國       

先說土耳其的地理位置有很多特點:

一、位處歐亞交界。自中世紀回教崛起之後,這裏成為宗教勢力衝突得失的指標,回教在此向西邁出一步,便標誌基督化的歐洲受到威脅;反之,基督教由此向東跨出一步,便標誌回教化的中東受到威脅。正因如此,雙方不斷在此拉鋸,最後也只能回到各自的原點,才能沒得沒失,勢力保持平衡

二、位處土俄邊界而扼住俄國黑海通往地中海的咽喉。對一個橫跨歐亞大陸、難得在地中海有個快捷出口的俄國來說,土俄關係對俄國的軍事意義重大;黑海是俄國的海軍腹地,若咽喉卡住,腹地的海軍便會消化不良。

三、位處伊朗、伊拉克和敍利亞三國邊界。土耳其長期與歐洲交手,外交上比較懂得與歐洲打交道,比起兩伊一敍,歐洲會視土耳其為較友善的國家,而且有條件獲歐盟納為成員國。相反的是,兩伊一敍與西方國家的關係長期不和,而且還視她們為窩藏回教極端主義的地方。這一來,土耳其的政治角色在西方國家眼中也就成為改造回教國家的範例。

外力介入 戰戰兢兢

因着這些地理特點,土耳其對外的政治結緣也就變得非常敏感,就算不是動輒得咎,也是四面難以討好;不但土國對外如此,就是外力想要介入,也得非常小心,因為這裏寸土必爭,政治風向球難以預測。

從地緣政治角度評估土耳其,其戰略價值很大,大到有點像非洲鑽石王國塞拉里昂,一旦鑽石成為兵家必爭之地,鑽石也就成為災難之源了。土耳其的戰略價值正是如此,大到成為災難之源。

以這個地緣政治的戰略價值看今天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的事件,不但不能說是偶發事件,就連侵犯領空與否也只是一種藉口,更大的問題是打下飛機是果,俄國派戰機參與敍利亞戰事是最大的因——俄國介入敍利亞戰事,對土耳其來說就是要堅決站在敍利亞叛軍一邊。

對美國來說,更難接受的是俄國早於叛軍冒起初期已派戰艦到敍利亞港口,表態隨時軍援敍國,而敍國叛軍正是土耳其公開聲援的勢力,土耳其與美國在此立場上是同盟關係,俄國出兵維護敍國政權,也就成為土美的對頭人。儘管俄國最近派遣轟炸機攻擊「伊斯蘭國」,但土美相信她的真正目的是要同時摧毀敍國叛軍。

事實上,敍國叛軍跟敍國總統巴沙爾誓不兩立的其中一個要因,正是兩者的教派矛盾,前者為遜尼派,後者是什葉派,而「伊斯蘭國」屬遜尼派。在中東回教國家更廣泛的宗教分裂勢力,又以遜尼派與什葉派為主,土耳其因與伊朗不和,而伊朗是什葉派的大本營,因而與伊朗交惡也就順理成章。

更複雜的是,美國在「兩伊戰爭」期間扶植侯賽因上台,伊拉克與伊朗開戰,雙方打了8年仍不分勝負。按道理,土美應該支持屬於遜尼派的侯賽因,可是侯賽因基於石油利益,竟以「科威特從地下石油管道抽掉伊拉克石油」為由,揮軍攻下科威特;美國也基於石油利益受到威脅而出兵50萬,把伊軍趕出科國,從此美伊結恨。

當喬治布殊當上美國總統,也不顧打掉侯賽因會助長伊朗。果然,侯賽因大軍隨着政府倒台而散落民間,由美國扶植的伊拉克新政府推行民主政制,佔有全國六成人口的什葉派也就順理成章地主導伊拉克的政局;偏是美國因為伊朗而不信任什葉派,可是又要打侯賽因的餘黨而不得不防範遜尼派。

這也就說明為何美國打下伊拉克10多年也無法穩定當地政局,反而讓隱身當地的前侯賽因精銳部隊伺機冒出頭來,搖身一變成為「伊斯蘭國」戰士;同時還串聯敍利亞、黎巴嫩等廣泛分布在中東的仇美遜尼派教徒,對歐美及其在中東的親美勢力採用極之恐怖的反擊手段。可見不但中東的遜尼派與什葉派結下深仇大恨,甚至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宗教也亂了套。

奧巴馬上台前的布殊父子輪流向中東回教「邪惡軸心國」展開推翻政權的軍事行動,藉口為人權為民主而戰,但推翻阿富汗和伊拉克政權後卻無法如期撤軍,長期用兵、文化差別也無法民主化。到奧巴馬掌政,不願繼承布殊父子的戰略,一面撤軍,一面改用內部策反戰略而推翻地中海南岸的三個政權後,其中利比亞與埃及卻長期陷入動亂,在敍利亞的策反行動更陷入政府軍與叛軍拉鋸的困局。奧巴馬的戰略正在處於進退兩難的弱勢,一旦浮上枱面,一面刺激了「伊斯蘭國」全面反擊,一面也叫土耳其焦急,再也不顧自己戰略舉止極具敏感,加強對敍利亞叛軍支援。

土耳其這一戰略動態不動則已,一旦啟動,俄國也為自己的戰略利害關係,在第一階段派出戰艦到敍利亞,以表態支持敍政府的基礎上,進入第二階段的軍事升級,原先只派艦守候,這階段派出轟炸機,以軍事實際行動加入了敍利亞戰場。這一來,土俄關係便立刻陷入軍事緊繃的境界。雙方的戰機在敍土邊界上空支援各自的地面戰鬥,已不在話下。

擊落俄機 拉開戰幕

俄國戰機遭土國擊落是雙方拉開戰爭的序幕,這局勢發展的嚴重性是俄國對土耳其的戰略角色有了新定位,即由原先的戰略均衡現狀(即使是以模糊姿態示人)馬上改觀,即由靜態均衡改變為動態對立。

在俄國心目中,土耳其敢直接挑戰俄國戰機,如果沒有美土聯合策劃,不可能發生普京在戰機事件過了5天才公開指美國直接提供俄國戰機的飛行位置的訊息,否則土國戰機無可能掌握這麼高難度的準確瞄射。既然俄國已掌握土耳其的戰略已選擇對立的角色,俄國下一步作出備戰的升級也就在預料中了。派出更多更精銳的高科技武器,如已到場的反飛彈戰艦已不在話下。

下一步的局勢發展已不由土耳其話事。誠如本文開頭所指,土耳其的戰略地位之所以重要,完全在於她無戰略選邊站。一旦選擇站在美國這一邊,俄國為了自己的安全戰略考慮,勢必全力奉陪到底,擊落戰機事件即時所見的回應是對土展開經濟報復,接下來除了俄國自己對土施展海陸空的軍事壓力外,更會展開軍援,所有在中東與土美為敵的勢力,例如伊朗與敍利亞,還將包括反土美的宗教勢力如什葉派。

美國利用土耳其的戰略角色會不會搏到盡?奧巴馬改變布殊父子的戰略後,自己的一套戰略又搞到一筆糊塗賬,在任期不到一年下,與其改變土耳其的戰略現狀而與俄國開戰,不但北約不奉陪(已見於烏克蘭的對策),土耳其一旦跟俄國開戰的巨大壓力,同時也看到美國此刻不是很可靠,土國內部的反戰勢力也會趁機抬頭,因而轉頭與俄國展開外交談判以息緊張對峙,重回戰略均衡的原點,機率會更高。總之,到目前為止,奧巴馬的中東戰略以為藉着打壓內部叛亂而得到最大的戰略利益,實則適得其反,反而最大的失利是讓俄國有機會加強軍事介入中東。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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