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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發表於 2015-6-28 12:57

集體回憶復刻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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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007-017  |   CITY FEATURE  |   By 陳政嫺        2015-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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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回憶復刻潮       

今年為 Reboot 之年,像要把整個八、九十年代重溫一次。深夜電視剛剛播畢《大時代》,再播《他來自江湖》,臉書竟然熱烈討論,廿多年前的劇集重上娛樂頭條。

本月 26 日新荔園開幕,不少人期待重溫舊夢;入戲院看戲,看的還是侏羅紀。

打遊戲機,PS4 新遊戲是 Final Fantasy 7 重製版。甚至明明未經歷過當年的年輕人,都要懷緬那些不知是誰的回憶。與其原封不動地回味,一群人分別把近 30 年前的廣告、電子遊戲與次文化等集體回憶,製成 2015 年的復刻版,重塑一個年代。

到底是我們的時代太差,還是八、九十年代的世界太美好?

復刻懷舊美學

爆LIKE廣告

懷舊潮興起,連麥當勞也在本月初播了一段廣告,請蔣志光唱出《相逢何必曾 Big Mac》,模仿當年飛圖 MV,惡搞 90 年代經典歌曲《相逢何必曾相識》。

負責創作的恆美廣告公司員工 Frankie、Paul 和 Ben,因為這個廣告,重溫不少當年經典,大呼好玩。

認真做無聊事

三人曾幫麥當勞辦活動,發現一段蔣志光 26 年前主演的麥當勞廣告,便和客戶商討,再請蔣志光拍廣告,並作二次創作。拍攝前做的資料搜集,讓同屬七十後的他們重溫不少當年經典:「最初找到梁雁翎,當年她有些歌如《打不開的鎖》,在凌晨十二時多,即現在宣傳易的時段,就會播放,作為音樂推介。當時除了她,還有蔡濟文、張智霖、許秋怡。」Frankie 說。看着這些經典,他們覺得很親切,「好開心,不覺得自己在完成一個 Job,而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Paul 說。

論美學特色,他們笑說當年 MV 必備「唔啦更」場景一堆,包括酒杯慢動作掉下、隨時出現的乾冰煙、慢慢落下的百葉簾等等,但也有一些和歌曲過分相襯的畫面,例如說到頭髮就要拍攝人頭,很具象,而且愛用朦鏡,又會突然 zoom in。他們這次也採取極相配的畫面,說到生菜和 Onion,就有兩者出現。導演更特意把影片壓縮再壓縮,造成影像起格效果。Ben 除了特意到舊衣店找出芥末色背心外套給蔣志光,更問爸爸借了 89 年出產的手提電話,「認真做無聊事就好好玩啦。」Frankie 說。

經典不再來

年輕一輩,沒經歷過當年,會否不知 MV 所為何事?Ben 認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經歷過卡啦 OK 年代。就像被滑梯燙到屁股,這個經歷好像很個人,但大家都有共鳴。」Paul 則覺得年青一輩才是接受能力最高的一群,「現今網路發達,有很多群組,搜集不少古舊廣告,例如太古城樓盤廣告,我沒經歷過,但我也看得到,這一代接受能力很高的。」讓他們驚訝的反而是,有年紀較大的朋友也看到這廣告,問他們為何不放到電視上播。

Frankie 認為經典是歷久不衰的,不時都可以拿來重溫和再創造,但現在卻難找到經典:「現在好像比較即食,好像沒了文化,只剩潮流。」到底現今是否不再可能有經典?難道我們正處於一個空白的年代?Frankie 認為:「我猜每個年代都有其輝煌之處,可能網路就是這個時代的王道了。」

我們擁有過的

新荔園開幕,不少人引頸以待,可見有些舊時代的回憶相當叫人懷念。

除了荔園,其實八九十年代還有很多「當期流行」,和這些「潮物」多年不見,不知道你還記得幾多個呢?

郭富城頭

郭富城頭,又名杜拉格斯頭,源於當年郭出道時,竟與龍珠角色撞髮型,因而得名,此髮型在八十年代末極流行,不少男子都會有樣學樣。(網上圖片)

大丸

銅鑼灣一帶在八十年代曾有多家日資百貨進駐,直到九十年代,日資百貨撤出香港,大丸於 98 年結業,成為回憶,至今十七年,仍有小巴站牌寫着大丸。

紅白機

打機是男孩子童年最美好的時光,而紅白機就是當年最熱門的家庭遊戲機之一,遊戲《孖寶兄弟》無人不識,而翻版遊戲盛行也是這部遊戲機能風行一時的原因。

《風雲》

漫畫風雲是港漫光輝歲月中的經典之一,先後被改編成小說、電影、廣播劇和遊戲等。

金絲眼鏡

金絲眼鏡是八十年代潮物,聽說戴了以後,自信都會返晒嚟。

熱狗巴士

九巴自 1995 年起停止購買熱狗(非空調巴士),此後逐漸減少熱狗巴士服務,直至 2012 年,熱狗正式退役,乘客除了要畀多兩蚊,以後搭巴士也感受不到自然風。

WALKMAN

以前聽音樂,因器材體積大,只能在固定地方,到出現隨身聽,真是一個時代的開始。

錄影帶

當年人人要看電視,我想睇無綫,但阿媽愛亞視,錄影帶就是大家好幫手,當年還有影視會,人們可以用套票形式租帶。

《amoeba》

九十年代潮人必備讀物,已故跨媒體文化人黎堅惠曾任其主編,數數手指,原來圖中封面距今十多年,但明星仍是那幾個。

荔園

荔園是大家的童年回憶,早前佐敦開了一家餐廳,就以荔園作主題,最近新荔園快將開幕,和以前一樣會有擲彩虹換香口膠,不過價錢是以前十倍。

yes!! card

一蚊一張的 yes!! card 是當年貧窮學生的珍藏,好運的話扭到雙閃(兩面皆是閃卡),賣給同學也可以賺一筆。

八十後復活大時代

本以為懷舊是老人專利,誰料在我城,年輕一輩才最愛舊事舊物,很多事情他們未經歷過,卻相當熟悉,還要把舊物復活。

到底他們在懷誰的舊?

又為甚麼他們要守住這些舊物呢?

德福呎價$241

臉書上有個名為「Old Hong Kong Lovers 香港集體回憶」的專頁,專門發布香港舊照片,版主 Wing 今年才 26 歲,「2010 年剛剛開始有 facebook page,我見未有近似的題材,就自己開一個。」誰料至今有七萬六千多人讚好,大部分是 25 至 34 歲用戶。這個專頁部分照片由粉絲分享,其餘則是 Wing 到圖書館及討論區找回來的舊相片,他曾上載樓盤廣告,引起網民討論,看到當年德福花園開售,呎價只需 241 元,記者也看得心裏激動。

Wing 喜愛收藏舊文件的性格,遺傳自雙親。他的雙親在他小時候便經常剪報,以助他了解以前發生過甚麼事,他們把不同地方拿的小冊子、指南都收藏起來,「現在很少紙本版了,多是網上,太多東西要儲,要租倉。」看看他的珍藏,連 91 年海洋公園地圖也有,真的不得不佩服。

舊公屋設計好

眾多照片和文件中,他最愛看建築,不時到圖書館看房屋署年報,「當年的園藝設計、亭台樓閣、water features 都很好,感覺不像公屋,但回看近十年公屋,特色設計欠奉,滿足到基本需求就算,但當年的年報不會拍攝公屋室內,只是拍招牌相,手法很高明。」城市景色在發展之下,變得很快,家住沙田的他,給我看一張他小時候瀡滑梯的照片,現在重回舊地,刺激的長滑梯已拆走,並用鐵門鎖好,避免有人爬上去,公園內只剩極為短小精悍的膠製滑梯,「肯定因為安全問題,新公園不再有水池又是安全問題。」沙田新城市中心的噴水池,相信是很多人的回憶,03 年他也趕在未拆前,拍了很多照片,留住記憶,「近年沙田廣場也變得很恐怖,一個商場有十四間藥房(正確為沙田市中心商場約有 25 家藥品店,其中 9 間位於沙田廣場)。」或許正是時代巨輪轉得快,人們才急於懷舊,以免過去成為一片空白。

「Old Hong Kong Lovers 香港集體回憶」網址:[url]www.facebook.com/OldHongKongLovers[/url]

懷舊反映不滿

曾研究港人集體回憶的中大新聞及傳播學院教授馬傑偉指出,集體回憶沒有被寫進歷史,是人與人之間的共同經驗,如生活方式、價值觀等。他分析,第一波懷舊潮源於回歸前,因港人對未來不確定,所以回顧香港成功史作安慰。第二波則從保育運動開始至今,這次不單是回顧,而是對社會發展另一種取態冒起。

「現在生活各方面都缺乏多元性,地鐵商場一式一樣,屋邨變成領匯商場,人們開始回想,尤其是年輕人沒經歷過,就找回舊時的廣東歌,重新進入香港所謂的黃金歲月,覺得和現有的生活不同,有多一點選擇。現時的集體回憶,是新一代對現時生活方式不滿。」馬傑偉道。

然而,集體回憶也時有被利用作商業及政治用途,如上一代歌手開演唱會,或是近月重開的新荔園,都是借集體回憶賺錢,而近期團結香港基金會借用了經典歌曲《奮鬥》,則是政治操作。但要借用,絕不容易,「舊時的回憶要有很強的生活感,才會有情懷,如果變成片場,就不會有生氣,再創造其實不易,不是一廂情願拿舊的東西就可以利用。」

重啟打機之旅

喜歡舊事物的人,除了如 Wing 般開個專頁,懷緬一番,還可以落手落腳幫其他人重溫舊夢。阿柏今年 28 歲,是本年初成立的 Restart Workshop 的員工,專為顧客維修舊機和售賣二手遊戲機,也會為客人改機,把以前用 AV 綫(三色綫)的遊戲機改為用 HDMI 綫,讓他們可用高清電視打機重溫舊時回憶,傳媒人柳俊江更發圖上臉書,指他們應該拿諾貝爾獎。

阿柏曾做過茶餐廳、速遞,他當年因維修壞機而結識老闆,才開始他的修機生涯。也因為在這裏工作,認識了很多舊遊戲,「現在的遊戲只集中在幾方面,射擊、運動和 RPG,以前真的多很多。」他看看街機「月光寶盒」(多款遊戲合一的街機),很多膾炙人口的遊戲,如泡泡龍、食鬼和吞食天地等,和現時的遊戲,格局都相當不同。

心中的遊戲機

說到他的最愛,還是 PlayStation 1,回想當年小學時,第一隻「打爆」的遊戲就是《Biohazard》,幾條路綫都走遍,非常熟悉,可是當年家中只有一部電視,家人要看電視劇,他就沒得打了。他也記得當年和朋友打拳王,打到面紅耳熱,現在家中有十部遊戲機,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拿出舊機,回味當年。

剛開店時,阿柏沒想過大家反應這麼熱烈,除了有人拿舊機維修,有人甚至買了一部街機放在家中慢慢回味,原來每個男人心中除了有斷背山,還有一部遊戲機,「改了綫到大電視播,也一定會起格,畢竟當年遊戲商都想不到大家會玩這麼久,甚至有人寧願重玩舊的,都不想玩新遊戲。」Restart Workshop 地址:香港葵涌健康街13號萬利工業大廈 508 室facebook 專頁:[url]www.facebook.com/restartworkshop[/url] 時光倒流三十年 居屋商場常說八九十年代是香港的黄金歲月,但如果時光凝住,我們真能接受嗎?

屯門兆康商場在西鐵站旁,位置方便,但一走進去,就宛如進了時光隧道,放眼望去,啡底黃字招牌,只有士多、五金舖、文具店,盡是八十年代初的模樣。

新娘來取景

這個商場沒有玻璃門,因為根本沒有冷氣,所以沒有「走冷氣」的危機。進去左手邊是糧食公司,賣各式乾貨,有豆有米有蛋有酒,老闆呂先生從汕尾來港近四十年,這家店開業也三十多年,養活他一家,現在他卻有點嫌棄這店子:「這種老舖無發展,外面又不裝修,我都是在這裏過日辰。」呂先生不欣賞這舊舖,但年輕人對它卻愛得不得了,曾有住附近的新娘,特意到店取景拍結婚照,就圖它舊,有特色。右手邊的五金舖,開業也近三十年,「早排電視台的人來,發現這裏還有火水爐、火水燈,一口氣全部買下。」五金舖老闆笑說。

沿扶手電梯上去第二層,可以見到東芝電業,裏面賣的是傳統電飯煲,而非現在常見的西施煲,「老人家係鍾意用呢種。」老闆陳先生說,店子起名「東芝」,也因當年大家只知日本貨好,因此用日本牌子做店名就最好。他常謙稱自己是後來者,只因他在 84 年才開舖,在這商場不算早,「要找最早的,你去澳斯林找張生吧。」

幸好被遺棄

澳斯林餐廳自兆康商場開業起,營業至今,老闆張先生指以前和現在最大的分別在於,「現在的學生常顧着玩電話,又因為家中富有,不在意,食剩很多飯菜。」張先生是這個商場互助委員會主席。他說起這商場的懷舊氣息為何留得住,沒有被翻新或納入領匯旗下,全因商場地契與旁邊的中學和小學連在一起,領匯若要收購,就要負責學校維修費,而且路權也有問題,因此領匯才放棄收購。

張先生卻嫌房署不裝修,連指示牌都沿用三十年多前的,「你若果不裝修,如何有大變化?要配合形勢嘛,如果其他舖是小本經營,房署也應該借錢給他們,一起裝修,才會有人幫襯。」餐廳在商場中算是最勤裝修的一家,對上一次裝修,不過在十年前,難怪張先生會嫌其他店舖太老舊。

可是想想,本來在元朗有數間餐廳的張先生,現在只剩這一家店,到底被領匯遺棄,是幸還是不幸呢?「好彩啦,如果畀領匯就無啦,今日睇領匯又話加租,無人性。」

重建光輝歲月

既然人們如此懷緬光輝歲月,倒不如重新造一個出來。

高重建是拉闊遊戲公司創辦人,公司簡介說明:「夢想開闢出帶粵語文化色彩的 canto-game,拉闊遊戲光譜,補完本土文化。」

用遊戲說故事

現實是他早設了內地辦公室,聘中港台員工,他一星期三次來回中港,他們在 09 年推出的遊戲《帝國 Online》有超過五百萬註冊用戶,已是著名的遊戲開發商。可這個夢想他還沒忘記,在 2013 年底,他開始籌備遊戲《光輝歲月》。

遊戲採用角色扮演形式,故事發生在八十年代香港,從佛山來港的主角住在「歲月大廈」。

本來鄰人相處和睦,可是有發展商要把大廈拆毀再重建,計劃就名為「光輝歲月」,玩家要代入角色,擊退地產霸權。

情節熟口熟面,玩家未玩已代入了吧,「我希望遊戲不單止是遊戲,而是講到故事、盛載回憶,也想提醒大家城市在發展過程中,失去了甚麼。」又或者,現實中未能成功的事,打機過過癮也總是好。

美化大時代

為了重現當年場景,他特意參加了一些舊區導賞團,也到旺角找出擺檔多年的題字伯伯,請他說出八十年代的旺角風貌,與今時比對,能留下來的商戶真的少之又少。遊戲中有很多港人熟悉的角色,例如國雄老師、蔣元秋,道具有習字簿、菠蘿油。遊戲情節中,有個人倒瀉飲料,會令戴卓爾夫人滑倒,香港人看了大概相當有共鳴。

製作遊戲時,他發現不少年輕人特別懷舊:「有九十後說最喜愛的歌星是張國榮,張國榮當然好,有些八十年代的事物也很好,但年輕人難免把它美化了。不過,我覺得也不是壞事,只是強調美好一面而已。」他又說自己雖然懷念公屋歲月,但要他重回沒有抽水馬桶和互聯網的時代,實在不可能。

高重建補充:「我覺得懷舊分兩種,一種是個人的,即是我喜歡的事物已經不再存在,但社會未必失去甚麼;另一種是社會的確失去了的,例如人情味,或者自我實現的生活方式,這種懷舊我覺得重要。以前我住禾輋,大家不會鎖門,現在社會富裕了,反而沒了那種大家可以不鎖門的氣氛。」

《光輝歲月》

網址:lakoo.com/games/glory-chronicle/

後記

風雨中改變未來

同事問,現在講集體回憶,和早幾年講,有何分別?

是的,八九十年代已過,歷史不會改寫,所謂集體回憶,理應沒有分別。

可是有趣在於,你在不同時間看集體回憶,它就有不同意義。

透過人們不斷把之復刻、強化,舊有的回憶,總有新的意義:這邊廂你用《奮鬥》勸我努力,不要搞事,那邊廂他用《光輝歲月》提醒我,在風雨中也要抱緊自由。

今年特別多人利用集體回憶,可見不同價值觀在角力、拉扯,重提集體回憶,不僅要回顧過去,改變將來才最重要。

text 陳政嫺

photo Kee、Suki、Chow、經濟日報圖片庫、網上圖片、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dit 黎凱欣

art Ke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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